[翻譯][Inception][S/F]Counting stars on the ceiling(上)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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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個月後,紐約市中心加拉哈德大廈的頂樓,羅柏坐在辦公室整理郵件,這當中他從封面上看到自己的臉孔不下三次,除了〈經濟學家〉和〈華爾街日報〉,還有〈紐約時報〉經濟版的頭版。

新加拉哈德公司股票大漲27%

加拉哈德股價創下新高

羅柏斂起笑容,快速翻過內頁,省得看了心煩。這些報導總是千篇一律,羅柏為什麼要這麼拚命工作,箇中原因他自己當然早就知道了。他大概成不了父親那樣的人,而且也不打算繼續效仿他父親,但這不代表羅柏打算窮其餘生致力於取代自己父親的商業地位。

這亦非意味著:在這個商業叢林裡羅柏依舊稚嫩幼稚;羅柏知道運作規則,更重要的,他更清楚知道如何操縱規則。過去羅柏用盡千方百計,去模仿莫里斯‧費雪的一言一行;他挺著肩膀虛張聲勢,把花俏的領帶繫得死緊,亮晃晃的戒指重得幾乎抬不起手來——他竭力去複製父親的一言一行。身為他父親的兒子,他永遠不夠傑出、不夠優秀。他總是認為自己不夠好。他曾選擇去做個「不是自己的人」,只因為這麼做看起來很有道理,而且也是唯一的辦法。

——羅柏受夠了「有道理」這個道理。

把這些雜誌通通掃進桌子底下的垃圾箱,他繼續過濾郵件。信件,又是信件,還有宴會與集會邀請函,這些他全沒興趣——

直到某個毫無裝飾的簡約信封進入眼簾。收件人處寫著羅柏的名字,那流暢的字跡無疑出自齋藤筆下。羅柏用指尖描著信封上的筆跡。英文字母在齋藤筆下,硬生生地被他寫成平假名與漢字那樣精緻美麗的結構。想到此處,他忍不住笑了,視線轉到桌上的角落,那顆雪花球始終擺在辦公桌上,每當羅柏挪往它處辦公,那怕是只有短短的兩、三天,也會把玻璃球隨身帶走。

這顆玻璃球是個提醒,也是一份鼓勵:世上仍有這麼一個人,相信他的能力。

羅柏拆信閱讀。

然後喚來秘書,吩咐他安排下週羅柏與齋藤的會面行程。屆時能源高峰會將在日本舉行,並於福島的布引高原風力發電場舉行午餐會。

也就是剛剛收信的時候,羅柏才知道這家風力發電廠也屬於齋藤。不過,很可能齋藤也是沒多久前才買到手的。如果齋藤進行了閃電收購,羅柏倒是不覺得意外。

齋藤的性格他已經太清楚了……驟然意識到這一點,他斂起嘴角翹起的小小笑容。羅柏突然感到有些不安。

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。

(彼得叔叔大概要說,他太過信任齋藤——這是不對的,因為齋藤終歸是競爭對手,這種人不能信任,應該保持距離以策安全。
已經有好一段時間,羅柏都不再對彼得叔叔言聽計從了。)

他的視線朝角落瞥去,那個玻璃雪花球安穩地擺著,裡頭的風車不停地轉動、轉動、再轉動。

***

「我不知道普羅克洛能源公司也對風力有興趣。」羅柏放下餐刀,拿起餐巾拭著嘴角,挑起半邊眉毛瞅著齋藤。

齋藤啜飲餐後的紅酒。一如以往,每回羅伯作客日本時,晚餐通常是和牛。「這是一個新部門,」齋藤雙眼放光,羅柏忍不住別過頭去,不讓雙眼洩漏自己的感情,卻是豎起耳朵聽他說道:「直接由我監管。」

這還真是太湊巧了——羅柏悄然一笑,他就知道是這樣。他的視線飄向遠方,看著風車轉啊轉的。那些風車葉片看起來跟他自己風力場的風車尺寸差不多,但轉動速度似乎要快上一點。是因為採用了輕型材質嗎?整體外觀上倒是沒什麼不同……

羅柏閉上眼睛,感覺清風吹過髮間,拂過雙眼。他素來喜歡風,也喜歡太陽。玻璃屋頂上的太陽能電板隔絕了大部分的日照,透下來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依舊讓人暖洋洋的。

突然,他感覺有人用手碰了他的臉,為他將被風吹亂的頭髮撥回去。羅柏睜開眼睛,縮回身體,閃開碰觸。下一刻齋藤垂下了眼皮,若無其事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。

(但是羅柏沒有抗拒。他並不討厭齋藤的碰觸。)

「齋藤先生,你打算趁著我的事業根基未穩,成為我的競爭對手嗎?」羅柏舉起眼前的酒杯,嘴唇沾了一下葡萄酒。羅柏嚐出這是1982年的拉菲,又啜了一口,然後就放下了杯子。

就他個人來說,拉菲的口味太濃厚了。他寧可喝咖啡。

「並非如此。」齋藤笑了起來,笑得好像剛才根本沒有……沒有什麼?撫摸他嗎?但那沒什麼大不了的,因為羅柏並不覺得討厭。

是的,一點都不討厭。

他收回心神,轉而專注在談話上。這時候齋藤從公事包裡取出一個褐色信封,直直推到他面前。「事實上,我想提議我們兩家建立聯合經營的夥伴關係。」

「夥伴關係?」

「之前我說過,我投資的標的,是你身上卓越的潛力。」羅柏點了點頭,他當然記得那一席話。每當他喝著咖啡,齋藤說的那些話總是不時在他的腦海裡迴響。

「費雪先生,你的眼光相當具有前瞻性。而我希望能夠加入其中,一起參與。」齋藤十指交叉握,當著他的面,身子向前湊近。

羅柏挑了挑眉,一邊打開信封,一邊用眼角餘光去瞄他。齋藤叫來服務生給了指示。不過,羅柏的注意力大半還是放在文件的內容上。根據這份文件的協議,普羅克洛能源公司所擁有的風力發電廠—布引,青山高原,瀨戶—將交由加拉哈德公司營運,約定雙方共享利益與營收。

齋藤根本就是把風力發電廠拱手相送,把發電廠送到羅柏手裡,任其處置。而且齋藤送上的還不只是日本的綠能市場,藉由日本這個穩定營運的市場,羅柏可以進一步將觸角伸進東亞、甚至是東南亞。無庸置疑,此舉有助於新加拉哈德企業的擴張布局,從一個立足美國—澳洲的區域公司轉型成全球化企業。

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。羅柏不明白齋藤為什麼要這麼做。

普羅克洛能源公司不需要風力發電場的利潤,更沒必要設立新部門,就算齋藤不投入風力能源產業,普羅克洛的營運依舊蒸蒸日上欣欣向榮。

「你對我的新公司真有信心……」最後羅柏說道,他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。

齋藤微笑,只是用溫柔和煦的眼神一逕凝視著他。他這樣的目光,羅柏已經看的太多,但他仍舊無法處之泰然,也揣摩不透究竟是什麼意思。他倒吸了一口氣,低著頭,一頁頁翻著文件,裝著像是專心研讀提案內容,其實視線只是空泛地將那些文字瀏覽而過。

沒過多久,服務生送上飲料。羅柏瞇起眼睛——服務生端來的是咖啡,他的咖啡!他端起杯子啜了一口,眼珠飛快地轉動,盯著齋藤。

黑咖啡,不加糖,是他一貫的嗜好。

羅柏不禁挖苦地想:齋藤八成會讀心術。

***

渾沌的天空終年碧藍如洗,倘若齋藤看膩了這個顏色,便喚來狂風暴雨沖刷自己打造的城堡,底下人人發出尖叫,爭相走避。齋藤成了神,仍舊逐日變老,因為他希望自己如此。他的心靈逐漸蒼老腐朽——這一點,就算成神亦無法倖免。

他的內心懷著無窮遺憾。他創造了許多人,人人都圍繞在他身邊,但這些人已經無法讓他感到滿足。即使周遭眾人簇擁,他依然感到孤獨,覺得痛苦。

如今他滿懷悔恨,孑然一身,等待老死。每每望著明媚的藍色穹蒼,他便忍不住滿心疑惑,為什麼,為什麼這個情景會使他萌生渴望,為什麼感到如此空虛……

直到那天,齋藤遇見那名男子,他帶了一顆不停旋轉的陀螺。就在當天,齋藤拿起桌上的手槍,一槍射穿自己的腦門。

彼時,齋藤這個滿腹遺憾的老人,終於憶起羅柏‧費雪的眼睛。齋藤全都想起來了——在他主宰的世界裡,為什麼從來不曾創造羅柏‧費雪的原因。

如果齋藤打算得到羅柏‧費雪,他就必須回到現實世界。因為他的大腦偽造不出與羅柏肌膚相親的熱度,他想像不出羅柏的身軀貼入懷中是什麼感覺,想像不出羅柏的舌尖貼在自己唇上是什麼感覺,他想像不出羅柏將做何反應。而且,他記起了一件事:他絕不願重蹈科布的覆轍,在夢裡重塑自己的心上人。他想要親自探索那個人的所有複雜層面,包括每一個缺陷與每一個優點。

死亡(也是甦醒)的剎那間,齋藤終於想起自己究竟所欲何求,以及他為何渴望。他想起了那雙淺藍色的眼睛,在茫茫白雪中顯得燦然透亮,他因而墜入情網。

同時他也想起該如何去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。他不要憑空捏造。

***

羅柏用了五年創業。商場上,五年或者五十年都不過眨眼即逝。加拉哈德公司在洛杉磯設有辦事處,他站在頂樓的辦公室,向下俯瞰周遭街景。每棟建築物的上方滿佈著太陽能蓄電板,一片片電板如同開張的翅膀,從頂端延伸開來向下平貼著窗戶。

費雪集團就在幾個街區外、規模略小一點的大樓裡。費雪集團沒有解散,只是全權移交給彼得叔叔了。彼得叔叔打理這間公司的時間遠比羅柏更長更久,把公司交到他手上是很公平的結局。而且說實話,羅柏很高興能夠擺脫包袱。

畢竟,他要忙著打下自己的江山、建立自己的王朝。

如今他成功了。加拉哈德公司已然改變洛杉磯、乃至全美國的城市面貌。郊外林立著加拉哈德出產的風力發電機,家庭與辦公室的長期用電戶幾乎都不再使用「褐色能源」了。(brown energy)

不過,他還有很多困難尚待克服。比方說,汽車和飛機;運輸能源難度較高,因為生物燃料的效能始終比不上汽油和柴油;至於油電混合動力車則是愚不可及的點子。其他的麻煩則是殼牌公司和艾克森美孚公司※——他在能源界現今的兩大競爭對手。技術問題好解決,競爭對手的問題比較棘手……
(※ExxonMobil:艾克森美孚,世界上市值最大的上市石油公司)

嗯,應該是他與普羅克洛能源公司的競爭對手。促進世界改變,可不光羅柏一人有份。想到齋藤說過的話,羅柏自顧自地笑了起來。

「我只想略盡綿薄之力,確保卓越的企業能夠登峰造極。」

終極目標尚未達成,他仍有廣大的成長空間,還有更多的挑戰仍待克服。然而,對於現在的新聞媒體來說,莫里斯‧費雪已是昨日黃花,當報章雜誌提到「費雪」一詞,就代表羅柏‧費雪,沒有別人!

最初,他只擺脫了「父親的形象」,到此才是真正擺脫掉「父親的陰影」。如果這就是父親對他的真正期許,那麼,倘若父親地下有知,想必也會以他為傲吧——雖然羅柏如今已經不怎麼在乎父親的看法了。

此時此刻,他是自己的主宰。

門口傳出敲門的聲音,但羅柏聽而未聞般地動也不動。然後門開啟了,齋藤走進來,順手把門關上。他手裡拎著棕色信封,繞過辦公桌走過來,站在羅柏身邊,一起向外眺望都市風景。

「艾克森美孚公司投降了。」齋藤宣布,嘴角愉悅勾起,遞出的信封碰了羅柏一下。羅伯接過信封,伸手探向辦公桌要找拆信刀。但齋藤先一步握住他的手腕,拉著他轉過身。羅柏順從地抬起臉與他面對面。

在齋藤的臉上,羅柏又看到了那個表情。他很熟悉那個表情。那一場社交宴會上,羅柏謝謝他送了玻璃雪花球,此後每回相遇的時候,他都能從齋藤臉上看到類似的神情。和過去不同的是,這一次羅柏選擇回應那個表情,接受其中的感情。

「生日快樂,羅柏。」齋藤說,低頭在他的額上落下一吻。

大多數人會送玫瑰花,送巧克力當生日禮物,或者霍爾賀卡※。但羅柏早就明白,齋藤與眾不同(齋藤是好野人)。再者,羅柏也不想要什麼鮮花賀卡巧克力,這些他自己都買得到。包括目前正在他手上的包裹—齋藤即將要送給他的世上最昂貴生日禮物—他也有能力自行入手。
(※Hallmark cards:創立於1910年,是深受消費者青睞的賀卡品牌。)

比起強硬收購羅柏公司的競爭對手這份大禮,齋藤已經送了他更加彌足珍貴的禮物。

羅柏伸出手,指尖扯住齋藤的衣領,拉著他彎腰並且重重吻在他的唇上。齋藤立刻張嘴回吻,一手攬住羅柏的腰際,將他擁進懷裡。

「你今年更上一層樓了!不過說真的,你不想把艾克森美孚公司納入自家囊中嗎?」他問道,抵著齋藤的下巴一邊說,感覺男人的鬍渣刺著自己的皮膚。

「這是送你的禮物。不過先說好,將來殼牌公司得讓給我。」齋藤貼在羅柏耳畔說道,一邊笑著,抵著羅柏身體的胸膛起伏不已。

「行啊,只要你早我一步先買下殼牌公司。」羅柏不服輸地說。他只是逞逞口舌,沒打算認真執行。

「齋藤……」羅柏深深吸了一口氣,雙手捧著齋藤的臉龐,要他低下頭來,好讓彼此目光平視,好讓齋藤也看能得自己眼底的深情。「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,你為什麼會認為——」

「我親愛的羅柏……」齋藤輕聲喚道,接著很輕柔、很神聖地吻著他,封住他的言語。羅柏氣得直想咬他。「我相信用自己雙眼所看到的真實。沒有別的原因。」

「更何況……」他繼續說道,一邊露出苦澀的笑容,那熟悉的笑容讓羅柏看得一陣心疼。「我一點也不想日後再次抱憾、孤獨終老。」

「你不會!」羅柏很堅定許下承諾,雙手順勢滑了下來,與齋藤的手掌緊緊相握。「因為我會陪著你。該死的,我都在這裡了,最好你有膽覺得遺憾。」

齋藤彎下身,與他額頭抵著額頭,沙啞大笑,無比愉快地吻住他。

***

在飛機上醒過來的第一時間裡,齋藤只是表情茫然地盯著柯布。他不停地反覆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返回現實世界,這個地方究竟是不是真的,還是他為自己創造的世界。

他不能確定,也無從辨識——即便如此,科布的視線卻緊盯著他不放,齋藤這才想起,如果沒記錯的話,他和科布有過協議,……於是他抓起飛機上的電話開始撥號,同時雙眼在頭等艙裡來回巡視個不停。

隨著他的視野變得更加清晰,顫抖的手指也平穩下來,就在那個時候他終於看到羅柏‧費雪——親眼看到!齋藤看到他斜靠在椅子上,轉頭望著窗外。

他就在這裡!這四十年來、這十小時內,齋藤再一次看到他。

一個擁有堅定信念的人,是不需要圖騰的。所以齋藤知道——他確確實實已重回現實世界。


END



感想: Robert Fischer這種公主等級的富家千金小姐,沒有齋藤叔的閱歷和財力是拿不下來的。西澤桃華倒追冬樹的告白計畫,動不動就是上兆日圓很闊氣的花出去,顯然齋藤叔的追妻計畫前前後後加起來花得也不比他的同鄉少……。送鑽石跑車房地產什麼的都弱暴了,送「公司」(不只一個)才夠真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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